摘要:米歇尔·高哈汝(Michel Corajoud)是位对法国当代风景园林影响重大的风景园林设计大师,曾获以“城规与建筑工作室”命名的建筑研究大奖、1985年与夫人克莱尔·高哈汝共获法国建筑科学院颁发的“附属建筑”银奖、1992年获法国风景园林大奖。苏塞公园是面积达200hm2的大型郊野公园,也是米歇尔·高哈汝的重要作品之一
关键词:郊野公园;基础设施;地平线;传统林相;造林技术
Abstract:As a famous master in landscape, Michel Corajoud has a great influence on French modern Landscape architects. He has won the very important prizes in France, such as the great prize of architecture research. City planning and Architecture Studio by name,the silver medal of Annexes Architecture, awarded by French Academy of Architecture in 1985, and the prize of French Landscape in 1992. As one of the best works of him and big suburb park, the Sausset park has a area of more then two hundred hectares.
Key words:suburb park; basic establishment; horizon; traditional forest form; sivilculture technique
1 法国当代风景园林
当代风景园林建设在法国日益受到大众与媒体的广泛关注,而且,有着不同经历以及美学、哲学和社会学观点的人们,如画家、雕塑家、建筑师、昆虫学家、医生、农学家、植物学家甚至自学成材者,都在尝试风景园林创作。但是,风景园林是一个十分复杂、涉及到的知识与能力又很全面而综合的行业。其复杂性甚至反映在行业设计师的名称上。到底称其为园丁?园林师?还是风景园林师?此外还有如景观建筑师、景观园艺工程师、城市规划工程师、景观造型艺术师等等称呼,难以统一。这实际上也反映出风景园林所涉及的领域越来越广泛,从历史园林的修复到城市公共园林的兴建,从城市中心区的调整到城市郊区的重建等。规划设计范围逐渐从城市扩展到乡村,包括城乡之间的边界和联系以及公路、海滨河畔、工业园区和各种荒地等。
在法国,人们不仅仅关心传统意义上的园林建设,而且倍受人们关注的是近20年来大量的公共建设项目所带来的,具有独创性的空间环境景观。从法国人对公共空间建设的关注程度上,也可以反映出他们对时代和社会所面临的困难的深思熟虑,以及所提出的解决问题的途径。
法国当代著名的哲学家米歇尔·塞尔(Michel Serres) 在他的《五种感觉》(Les Cing Sens)一书中写道:“人们对风景园林的认识,是随着人们对宇宙认识的扩大而扩大的。”1969年7月人类首次从月球上观察到地球,是人们对现代风景园林认识上的一个转折点:因为宇航员们惊喜地发现,与宇宙中其他荒无人烟的星球相比,由森林、荒漠、冰天雪地的两极和水幕般的海洋所组成的地球是如此美丽。宇航员们回到地球时说道,他们害怕不能再回到地球上。这句通俗的话语,却有着震撼人心的力量,它提高了人们关注生态环境,在开发的同时保护地球的意识。
在风景园林保护方面,法国1975年成立了海滨地带管理机构,1981年开始着手在一些区域进行试点,并逐步在整个国土上,系统地进行“具有植物学、历史或景观价值的园林”的调查统计工作。调查结果使人们惊奇地发现,法国有那么多园林杰作。为了使人们对自己的公共文化遗产和私人文化遗产有更多的了解,1989年6月法国第一次掀起了“参观一个法国园林”的群众运动。
米歇尔·拉辛( Michel Racine)在1991年出版的《法国园林指南》 ( Guide des Jardins de France)一书中,收录了550处具有景观或植物特色并对公众开放的园林。而他在1997年出版的《法国园林》一书中,介绍了750处优秀园林作品。他写道:“5年来,展示给游人的园林中,有200多个新面孔,这里面有过去不曾对公众开放的,也有经过修复的,还有新建的园林。我们现在这个时代充满了历史、地域、科学及现代化等方面的参照物,然而,法国还有这么多富有个性的风景园林师及其作品,是多么的难能可贵。”
园丁(Jardinier)一词曾经被人抛弃,现在又重新出现在一些风景园林设计师的言谈话语之中,而且他们是怀着兴奋和满腔激情地重新使用这一词汇的。由此可以看出,植物在现代法国风景园林师心目中的重要性,他们非常重视植物的生长特点和植物景观的脆弱性。而且,植物的生命期和生长周期对景观的影响问题,成为建筑师和风景园林师设计方法上的主要差异。建筑师考虑的延续性主要在于抵御建筑物的老化,而风景园林师则将生物和时间作为主要设计对象。植物的季节性变化和生长发育的特点,都突出地表现在园林的形象上,这就要求风景园林师处理与掌握好植物的变化和其适应性、以及局部植物与园林整体的巧妙平衡。
就园林艺术形式而言,法国传统园林曾经有过辉煌的历史。但是随着英国风景式园林在欧洲的兴起,法国式园林遭到人们的抛弃。19世纪后半叶巴黎建造的奥斯曼式公园中,如布劳涅林苑、樊尚林苑、肖蒙山丘公园等,已完全没有法国式园林的痕迹了。只有少数富有的园林爱好者,像凯恩 (Albert Kahn)或者渥尔通(Edith Wharton)等人,在他们的园林中还保留了一些法国园林的传统。
在新的工业革命的影响之下,20-30年代的先锋派建筑师们不太重视抽象的平面构成,他们的作品在艺术形式方面也缺乏表现力,建筑及城市周围自然环境的处理也很简单。盖伍莱康(Gabriel Guevrekian)为玛丽·劳尔和查理·德诺耶别墅(Villa Marie一Laure et Charles de Noailles)设计的三角形小花园,看上去五颜六色,令人眼花缭乱,被称为“立体派园林”,由于是这个时期的一个特例,因而受到人们的赞赏(图1盖伍莱康为1925年巴黎工艺美术博览会设计的水与光园、图21926年盖伍莱康设计的立体派花园)。
图1 盖伍莱康为1925年巴黎工艺美术博览会设计的水与光园
图2 1926年盖伍莱康设计的立体派花园
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欧洲城市急需重建,由此带来大量的建设项目。当时由于环境所迫,人们还无暇顾及园林艺术。因此,在大型建筑群和建筑物之间,只是大片的种植植物的绿地而已。大型基础设施建设,如高速公路、桥梁和渠道、高压线、水坝和铁路等,完全是工程师和技术人员垄断的领域。
随着经济的发展和消费型社会的出现,以及人们担心经济发展带来的自然环境的恶化,保护大自然和生态环境的呼声日益高涨。尤其是1968年5月的法国文化大革命之后,知识分子们向往新的生活方式,崇仰马克思和可口可乐的一代新人对自然和田园生活兴趣浓厚。这一信息反馈到人们的日常生活中,使得城市的建设者们对城市空间,包括空间中的设施和标志物的设计日益关注。
曾经排斥风景园林的建筑师们,现在又将其纳入设计范畴。在巴黎著名的城规与建筑工作室(AUA, Atelier d'Urbanisme et d' Architecture)中,汇聚了一批富有社会责任感的建筑师,他们也是使风景园林获得新生最重要的先驱者之一。这些建筑师有卢瓦佐(Loiseau)、特里贝尔(Tribel)、德罗士(Deroahe)、P·谢梅道夫(P Chemetov)、西里阿尼 ( Ciriani)以及于多布罗(Huidobro)等,与其合作的风景园林师有高哈汝、西蒙(Jacques Simon)、维克斯拉尔(Gilles Vexlard)、 A·谢梅道夫(A Chemetoff)、格鲁尼格(Crunig),特里贝尔(Tribel)以及后来的克莱芒(Clement)等。现在去看这些70年代设计的作品,手法显得有些拘谨,景观也显得僵化生硬,大多是功能性很强的空间构成和交通组织,以及由混凝土砌筑的休憩空间。设计师考虑更多的不是美观,而是园林要有很强的适应性和耐久性,便于管理和维护。因此可以说,在法国当时的风景园林中,也留有许多现代建筑运动的痕迹。
1968年5月的法国文化大革命以后,现实社会的叛逆者对现行建筑设计方式持怀疑态度,指责与消费主义和资本主义勾结在一起的设计行为。他们中的许多人离开了设在美术学院和公艺美术学院中的建筑专业,转而投身于凡尔赛园艺学院。在他们的努力推动之下,园艺学院在1973年转变为风景园林学院,由那些先锋派设计师在这里传道授业。教学内容除了风景园林师必备的知识和复杂的职业技术之外,还讲授基础理论和园林艺术史。此外还有城市历史与城市结构、土壤以及土地利用等课程,这些都在学生们以后的工作实践中起着主导作用。
风景园林师的各类设计任务不断增多,日益成为社会不可或缺的行业。大量的公共建设项目是使得风景园林兴旺发展的重要因素,但是社会住房周围环境已不再是风景园林师的工作重点。而且,80年代以后,法国风景园林师突然发现,风景园林同建筑一样,也可以使他们流芳百世,他们因而更加雄心勃勃。政治家出于竞选的需要,也将风景园林看作是一种赢得选票的筹码,因为谁也不会反对代表自然的风景园林建设。在这种情况下,就像快餐一样遍地开花的 “快速园林化”在法国风景园林师面前展示着一个关好的未来。
当代法国风景园林师面对的是一个广阔的领域:有众多的历史园林需要修复;新的私家园林不断涌现;城市景观,包括广场与游园、街道与林荫道、交通环岛等设计任务不断增加。此外,风景园林师还在努力研究并参与区域规划,包括高速公路、铁路和高压电缆的规划布局。在法国国土规划方面,风景园林师面对的问题更加严重而复杂。工业弃地,尤其是在城市边缘的工业弃地再利用问题十分迫切。而对于不断增多的农业荒地,风景园林师面的则是旅游业与农民再就业这个棘手的难题。
总之,法国风景园林艺术现在又处在一个繁荣昌盛的时期,而且,风景园林师在设计思想方面拥有更大的自由度,在设计领域上拥有更加广阔的市场。新闻媒体的宣传、介绍和争论,对风景园林事业的发展也有着极大的启示作用。
2 米歇尔·高哈汝的设计思想
米歇尔·高哈汝1937年出生,毕业于巴黎工艺美术学院,凡尔赛国立高等风景园林学院教授,是笔者在凡尔赛国立高等风景园林学院学习时的导师。早在60 - 70年代,米歇尔· 高哈汝就与巴黎著名的城规与建筑工作室中的先锋派建筑师合作,致力于彻底改变社会住宅的景观面貌。受同时代的风景园林师雅克·西蒙(Jacques Simon)的影响,开始研究生态敏感区域的景观规划工作。他在凡尔赛风景园林学院执教多年,也是园艺学院转变为风景园林学院的主要倡导者和推动者之一。作为法国当代风景园林的开创者之一,米歇尔·高哈汝对后来的风景园林师的影响是十分重大而深远的。米歇尔·高哈汝对学生们一再强调,作为风景园林师,一定要有雄心壮志。在设计之初,最重要的是找到感觉。为此,要在场址上沿着各个方向来回行走,从各个角度观察场址,因为每一个场址都含有大量的景观资源。因此,感觉灵敏,始终保持超越眼前景物的意愿以及面向地平线开敞的空间处理手法,可以认为是米歇尔·高哈汝设计思想上最显著的特征。
与许多先锋派建筑师一样,米歇尔·高哈汝也负有强烈的社会责任感。他认为:“风景园林师应更多地致力于国土的重新整治以及郊区环境的重建工作,而不应局限于或多或少人工性的花园修复工作。对我来说,花园曾经是特权阶层的活动场所,是特权阶层的社会能力、地位的反映,强调了这一阶层与社会的协调关系。我否认我们还生活在特权社会的观点,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肯定自己不会成为特权阶层中的一员。”
因此,在其教学和实践中,米歇尔·高哈汝始终将重点放在公共空间规划设计方面,尤其是在处理城市与自然的关系之上。苏塞公园是高哈汝夫妇为之工作了近20年的作品,表达着他们最基本的设计理念。这就是在风景园林的设计中,尤其是种植工程中充分考虑到时间因素,强调设计作品的延续性和景观的发展变化;将环境中的各种景观要素综合在设计之中,包括高速公路、高压电缆、铁路、市政设施和建筑景观等;设计范围一直延伸到远处的地平线上,尽可能创造出广袤的空间效果。
米歇尔·高哈汝声称:“我不会停留在甲方所提供的场址空间上,我的兴趣更多的是在场址与周边环境之间的关系上。我所说的地平线,就是指各个相邻空间之间相互影响的方式,它们相互依存,相互渗透,从近到远,从线到点,直到消失在地平线上。”
他还强调:“没有地平线就没有空间。在形成一处景观的地平线之后,还会有另外的地平线有待我们去发现。地平线是天与地连接之处,它本身就是一种需要我们去超越并摆脱自我封闭环境的景观”。
从米歇尔·高哈汝的设计作品中,我们既能感受到他对法国传统园林艺术的深入理解和对传统设计手法的发扬光大,同时也能够体会到他所负有的强烈的社会责任感以及对风景园林艺术真谛的阐释。
3 苏塞公园
1979年,巴黎北面的塞纳一圣德尼省(la Seine -Saint一Denis)组织了苏塞公园的方案竞赛,要求在城市边缘的农田上兴建一处面积达200hm2的大型郊野公园,为市民提供一个以植物群落为主的自然游憩环境。园址地形平坦,一览无余,已有的基础设施包括数条高压电线、水塔、高速公路、铁路线和一个郊区快速列车站。
由于该方案竞赛涉及的是在巴黎近郊兴建的大型公园,其面积也是巴黎从19世纪后期以来所绝无仅有的,因此成为当时人们关注的焦点。法国最著名的风景园林师如普罗沃(Alain Provost)、 A·谢梅道夫(A Chemetoff)、斯加尔(Jacques Sgard)、维克斯拉尔(Gilles Vexlard)和古龙 (Jacques Coulon)等都参与了竞争。克莱尔和米歇尔·高哈汝夫妇(Claire et Michel Corajoud)的方案最终获胜(图3苏塞公园总平面图)。
图3 苏塞公园总平面图
苏塞公园坐落在城市近郊的法兰西平原上,周边环境是以大片耕地和水面为主的自然景观。园址上的水系有萨维涅湖(lac de Savigny)以及名为苏塞(1e Sausset)和卢瓦都(1e Roideau)的两条小溪。高哈汝夫妇的设计方案突出的一点是在原用于防洪的蓄水池周边建沼泽景观,而古龙的方案中也有类似的设想,因此,古龙被邀请协助高哈汝夫妇实施公园的一期工程(图4苏塞公园一期工程局部平面图)。
图4 苏塞公园一期工程局部平面图
作为苏塞公园主体的种植工程首先从公园边缘开始做起,以便确立公园的边界,同时避免在长期的建设过程中公园用地遭到蚕食。从公园建设的经济性和景观变化的持续性角度出发,米歇尔·高哈汝夫妇在公园中种植了30万棵只有30cm高的小树苗,并且运用塑料地膜确保小树苗的迅速生长。此外,法国传统的造林技术也大量地运用在公园的建设中,如多叉路口式的园路、林中空地、树篱、丛林以及处理采伐迹地的措施等,以期形成与周围的树林相类似的林相景观。
另一个需要尽早实施的工程是联系各个空间的交通体系,尤其是从车站到居住区的交通线以及穿越道路、高速公路和铁路的通道。
以车站为起始点,高哈汝夫妇在公园中设计了几组大手笔的景区:有位于山丘上的树林景观,它与公园边的奥莱苏布瓦公园 (1e parc de I'Aulnay-sous-Bois)相接;环绕生态展示区的农业——园艺景观;在接近住宅区的城市化景观以及萨维涅湖边的水面景观等。
高哈汝夫妇在公园规划布局中,对游乐设施作到留有余地,逐渐设置,而不是马上一步设计到位。因为随着时代的发展和人们兴趣的变化,对游乐设施会有不同的要求,而现在最重要的是首先形成优良的公园环境。
苏塞公园从1981年开始建设,至今已近20年了,当时片植的30万棵小树苗,尽管有野兔的啃咬,但绝大部分成活了下来,而且长势良好,初步形成茂盛的树林景观了。目前,公园的建设还在有序地进行着。